綠色的冰天雪地

    「欸，你最近姿勢有跑掉喔。」冰室看著視訊裡光著上半身耍帥的虹村，無奈的下了註解。虹村擦了擦汗之後，不解的問。

    「哪裡？我覺得還好啊？」

    「不是標不標準的問題，你根本沒有靈魂好嗎？」

    「冰室辰也，我還活得好好的！」虹村怒吼著。

    冰室嘆了一口氣，「真的嗎？我不覺得耶。你看起來明明一副有事情的樣子。」

    「我可不像某人有男朋友了，辰也姊姊。」想到冰室跟學弟紫原在一起，虹村真是越想越奇怪，只能這樣暗虧他。

    「嫉妒嗎？」

    「才、才不會！」

    「你的臉上寫著……」

    「我要掛電話了！」

    虹村生氣的把視訊切掉，在斷訊之前，只聽見冰室補上一句「不要違背你的真心啦」。

    煩死了，真的煩死了！

    躺在床上的虹村突然覺得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。

    冰室說的太對了，讓他完全沒辦法否認。

    國中畢業以後，虹村為了生病的父親，來到了美國。

    在這裡，他遇到了冰室，也在高三那年見到了去治療的木吉。

    遇到冰室時，虹村只是有種他鄉遇故知的幸福感；然而，木吉卻給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。看到木吉，聽到他奮戰的消息後，虹村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痛。

    有什麼東西緊緊揪住他的胸口，讓他喘不過氣來。虹村以為只是捨不得籃球，他皺著眉頭，閉起眼睛忍著，卻沒有如期的卸下這樣的感覺。

    看來，心底某處有什麼樣的情感，正慢慢復甦當中。

    虹村不以為意的繼續上學，但是那樣的感覺偶爾會襲來。

    直到……

    冰室上了大學，把學校裡的照片傳給他的時候，他胸口的那種異樣感舒緩了。

    不是因為冰室，他們太熟了，這樣的情感說不上特別。

    虹村仔細的看著照片，終於在角落發現一點紅。

    一般人絕對不會有感覺，但是虹村就是知道。

    那是他的後輩，赤司征十郎。

    僅有露出一點點髮色，卻讓虹村的心再也無法平靜。

    當初離開日本，他應該是把這份喜歡放在心裡了，不能也不想提起。

    現在父親情況穩定，虹村開始思考冰室的話。既然他都有勇氣跟紫原在一起了，那麼虹村呢？

    他不應該勇敢一次嗎？

    那天晚上，虹村失眠了。

    在清晨天還沒亮時，虹村拿出手機，撥通了父親的電話。

    有些事情現在不做，只會徒增後悔。

    赤司走在校園的路上，迎面而來同系嘰嘰喳喳的學生們，他快速的通過。

    大家的表情怎麼都那麼奇怪？而且好像都在看他？

    自從取回人格後，赤司變得「和藹」了，這次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吧？他走進教室，赫然發現自己的位置已經有人坐了。

    課桌椅沒寫名字，但是一般來說大家有個默契，不會去坐其他人常坐的位置，現在這是怎樣？赤司走過去想要說清楚，卻在十公尺外停了下來。

    不會吧？怎麼可能？

    本能使他原地向後轉，那個人眼明手快的起身拉住他，赤司動彈不得。

    「別急著走，赤司。」虹村說，語氣溫柔但不容反駁。

    赤司乖乖的被虹村拉到樓梯角落，他直勾勾的看著虹村，然後……

    虹村伸手將赤司困在他跟牆壁之間，深深吻上他後，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。

    他們一前一後走進教室，旁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。只見虹村意氣風發，赤司則是臉紅到耳根。

    發生大事了吧？每個人心中都這麼想，但是虹村的氣場比有天帝之眼的赤司更強，沒人敢開口。

    「我拿去給你吧？」赤司在通識課收到這樣的簡訊，他想略過，但怕發生什麼事還是簡單回覆。

    「不用，我過去拿。」

    「你的腳傷不是還沒好？聽話！」

    「……」赤司還在猶豫，下一則訊息就進來，他嚇得只好回了個「好」。

    「不想我陪吃的話就聽我的。」

    赤司挑眉，這個人到底有多強勢啊？

    想到當初被揍到只剩一口氣的灰崎，好像又不那麼意外了。

    真不愧是帝光前任隊長，虹村修造。

    「好吃嗎？」下午第一堂課，不意外的又收到簡訊。赤司納悶著到底是什麼樣的課表，虹村也太閒了吧？

    「如果你沒把糖跟鹽搞混，還不錯。」赤司不懂蛋為什麼會甜甜的，不過意外的很好吃，但這不能承認。

    「……那是甜蛋耶。」

    「……」

    「不喜歡的話我另外弄，只是想到國中時你說好吃才做的。」

    「……」赤司努力回想著，但是卻被虹村的話弄得七葷八素，根本沒有想出什麼來。

    虹村無意識的告白讓赤司接下來根本不知道教授說了些什麼。

    下課後，虹村在拳擊場跟冰室道別，邊想著要吃什麼邊往宿舍走。

    在走到門口時，他看到了意外的身影。赤司正斜倚在門口，不停的搓著手。

    虹村快跑過去，抓著他的手不停的搓著，心中邊喃喃唸著實渆說得真沒錯啊。

    「外表是女王，打球是帝王；對人是霸王，心裡是孩子王」，這是他對赤司的評價。看著平常精明的赤司傻愣的等在門口，虹村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。

    「怎麼在外面等，很冷啊。」

    「沒想這麼多。」赤司說。

    虹村幫他沏了杯茶，赤司優雅的喝著，虹村坐在他對面。

    「暖點了嗎？」

    「嗯。」

    「有什麼事嗎？」

    赤司停頓了一下才開口，「隊長……怎麼回來了？」

    「隊長……」虹村表情複雜的看著赤司，「以前都叫我修造呢。」

    赤司的臉紅了，虹村捏捏他的臉頰。可惡，好可愛啊，超想咬一口的！

    「隊長……這裡有人……」

    「我自己住，沒人的。」虹村說，「就算有也是辰也，沒關係。」

    赤司啞口無言。

    「該怎麼說呢，我在美國一直在打拳擊，但是最近辰也說我的姿勢有點跑掉，我是為了修正姿勢才回來的。」

    虹村沒有錯過赤司臉上閃過一抹失落，但是堅強的他很快的轉為一號表情。

    「那麼會待多久呢？」

    「不確定，看能恢復到什麼程度吧。」

    「這樣啊……祝你順利。」赤司喝光杯裡的茶，說了句「謝謝招待」後就站起身，直直往門口走，虹村趕緊拉住他。

    「隊長，請放開我。」

    「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？」

    「說什麼？我說了祝你順利啊。」

    虹村放開了赤司的手，目送那抹佔據心房的紅消失在黑暗中。

    隔天早上有班會，就是同系聚集在一起的康樂活動。赤司很不想參加，但是為了成績還是去了。所有的人都注視著他，這不是籃球場，赤司不喜歡這種感覺。

    忍住想吐的衝動，他靜靜坐在位置上。接著班代進來開始活動，卻沒看到虹村。赤司不否認他往門外看了好多次，也很擔心虹村發生什麼事了。

    雖然對虹村說了那種話，但是見到他還是會心動，赤司討厭這樣的自己。

    大家輪流上台表演，突然一陣刺耳的聲音傳來，他們好奇的探頭看窗外。只見虹村站在庭院中間，拿著大聲公往這邊看。

    「國際學系的大家聽好了，我，二年級虹村修造，在這邊發表。」

    大家交頭接耳著，赤司則是坐在位置上沒有動，耳朵卻不受控制的尋找著他的聲音。

    「我國中的時候，因為家裡的因素離開了日本，放棄了兩樣東西。這兩樣我都很喜歡，也很捨不得，但是沒有辦法。到美國後我認識了某個兄弟，為了保護自己也學了拳擊，其中一樣東西也找回來了，但是另一個依舊消失。我以為沒怎麼樣，我的好兄弟卻說它影響了拳擊的姿勢。為了矯正走樣的姿勢，我才回到日本。老實說，並不是我出拳方法有問題，而是拳擊的靈魂不見了，我才發現自己心裡對另一樣東西有多依賴。」

    虹村的故事太像勵志電影，大家不感興趣的回到位置上，但是他繼續開口。

    「今天，在這裡，我想找回那樣東西。我姓虹村，但是過去幾年我的日子是灰色的，今天我要讓它再次變回彩色。」

    「赤司征十郎，你願意成為我心中那抹紅嗎？」

    赤司愣住了，腦袋一片空白，聽不到外界的聲音，一直到有某個人拉著他。他轉過頭，看到虹村正認真的盯著他看，平常的輕鬆早已不復見。

    虹村現在很認真，就跟在球場上的時候一樣。

    「赤司，不，征，我喜歡你，五年前不得已離開，我不會再讓你身邊有機會空下。你願意接受我嗎？」

    旁邊的人想開口大喊「接受他」，但是面對這兩個人，只能靜靜觀賞著。所有人摒住氣息，聆聽赤司的回應。

    「修造……我們都變了。」

    「我知道。」虹村牽起他的手，「但是不管你變成怎麼樣，都是我最愛的征。」

    虹村扣住赤司腦袋，霸道的索取這個吻，赤司抗拒著，然後……

    在虹村的引導之下，他的抗拒失去了意義。他們緊緊吻著彼此，那五年彷彿不曾離開過。

    那天之後，虹村跟赤司成了名符其實的「系對」。反正已經公開了，虹村總是大方的在校園裡牽著赤司的手，可以放閃還順便宣示主權，真是太棒了。

    在拳擊場外等待的赤司把水瓶遞給虹村，冰室走了過來。

    「辰也，怎麼樣？」

    「什麼怎麼樣？」冰室佯裝不知，虹村給了他一拳。

    「好啦、好啦，恢復正常了。」冰室瞄了赤司一眼，「看來你找到了。」

    顧不得對手還在場上，虹村隔著擂台，偷吻了赤司，冰室嘆了口氣。

    他一把將擂台上的學弟扔出場，「給我，我來跟他打！」該是時候治治這傢伙了！

    虹村饒富興味的看著他，「怎樣，你不也是？」他才不會輸的！

    看著他們幼稚的互嗆，應該鄙視的赤司卻笑了。

    虹村覺得赤司救了他，或許正好相反。

    因為虹村，赤司心中缺少的那一塊才得以補起來。

    名為思念的洞啊，再見！